幾分鐘之後,傑夫的爸爸回到家,看到傑夫和媽媽神情憂傷地站在門口,便知道大事不妙。
「傑夫,發生什麼事。」傑夫沒有回答,他強忍淚水,不讓淚水缺堤而出。瑪格麗特把老公帶入屋中,讓傑夫獨自在屋外沉思。
當傑夫回到家時,看見爸媽坐在客廳。兩人神色凝重,傷心、失望、震驚全都反映在他們的臉上。傑夫沒有理會他們,徑自走上樓梯,把自己鎖在房內。他很想可以墜入夢鄉,什麼事都不想,但他卻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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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轉眼間已經過了兩日,警方仍然沒有半點想釋放阿柳的意思。傑夫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惡夢連連。失去了阿柳除了寂寞之外,更加痛苦的是內疚和哀傷每秒都在折磨自己。
但故事還未完結,悲劇才剛剛開始。
在星期六的早上,熟睡中的傑夫被母親弄醒。
「傑夫,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她邊說邊打開窗簾,讓清晨的陽光灑遍房間。
「什麼?什麼日子?」傑夫的睡意仍然濃厚得很。
「你不記得嗎?比利的生日派對啊。」這下子傑夫真的被嚇得驚醒過來。
「媽,你不要開玩笑啦。你不會指望你的兒子參加那些小孩子派對,至少..」之後是一段尷尬的停頓。「不是在阿柳被捕之後。」
「傑夫,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因為如此,這個派對是我們拋棄過去的糾紛,重新開始的機會。快點換衣服吧。」瑪格麗特走出了房間,留下傑夫自己一人。
傑夫選擇了一套襯衫和牛仔褲,但當他見到自己穿著整齊禮服時的父母時,他訝異自己是不是穿得太隨便?但那有人會穿禮服去小孩生日派對?現在是什麼年代啊?
「兒子,你真的決定穿成這副樣子?」瑪格麗特質問。
「至少比穿得太過隆重好。」傑夫反駁。他的媽媽將憤怒變成輕蔑的訕笑。
「 傑夫,我們可能穿得比較隆重,但這也可以給我們的鄰居一個良好的印象。」他的爸爸說。
「但是我沒有西裝。」傑夫嘗試作最後的反擊。
「找一套比較像樣的就好了。」他的媽媽說。傑夫咕嚕抱怨了一聲後便返回房間。
他在衣櫃左顧右盼,嘗試找一些「比較像樣的」衣服。他找到一條黑色西褲,但只找到難看的班點襯衫,之後沒有其他襯衫。最後,他決定穿上一件白色的連帽衫再配上那條黑色西褲。
「你確定穿這套?」他的父母異口同聲地說。他的媽媽厭煩地看一看手錶後說:「沒有時間啦,算啦,我們走吧。」
他們來到比利的家,迎接他們的是芭芭拉。她和他的父母一樣穿得非常隆重。傑夫看見屋內只有大人,沒有小孩。
「小孩們全都在後園。傑夫,你為什麼不去那裡?」芭芭拉說。
後園真的有很多小孩。他們全都打扮成西部牛仔,用塑膠槍互相掃射。傑夫覺得自己來到玩具反斗城。其中一個小孩看到傑夫後,便走過來,遞上把槍和帽子。
「嗨,一起玩嗎?」他說。
「不了,我太老了。」那孩子聽到後,用一種心靈受到傷害的眼神望著他。
「拜託你啦。」他苦苦哀求說。
「好了。」傑夫接過槍來,開始和那些小孩子一起玩。
開始時,傑夫真的覺得很無聊,但之後,他卻愈玩愈起勁,最後,他幾乎是樂而忘返。這是自巴士打架以來,他頭一次感到豁然開朗,甚至連阿柳的事情都忘記了。
但好景不常,隨著幾輛的滑板車聲飛過比利家的柵欄,狠狠地撞向傑夫,傑夫人生最後歡樂的時光也宣告結束了。
傑夫被撞倒在地上,玩具槍也飛到遠方。當他抬頭看,發現蘭迪、基恩和特洛三站在前方,眼神毫不友善。
「嗨,那不就是傑夫」蘭迪不懷好意地說:「我們好像還有一些事情未解決。」
傑夫站起來,望著蘭迪被他打歪了的鼻子說:「我們算打成平手吧。我打倒了你們,而我的弟弟也進了勞教中心。」
蘭迪用熾烈的眼神瞪著他,兇狠地說:「不,我不要打成平手,我要絕對的勝利。你當日可能打得赢 我們,但絕對不是今天。」話一落下,蘭迪便一個箭步衝過來,他們倆一起倒在地上。蘭迪朝傑夫的鼻子猛揮一拳,傑夫也不甘示弱,抓住蘭迪的耳朵,把他的頭拉過來,用額頭狠狠撞擊。傑夫推開蘭迪,兩人踉蹌地站起來。旁邊的基恩和特洛拿出藏在褲袋的手槍,其他的小孩和大人像鳥獸般急急逃走。
「誰人阻礙他們,誰人肚破腸流。」
蘭迪拿出彈藥刀,捅落傑夫的手臂,傑夫跪下來發出痛苦的哀叫。蘭迪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當傑夫的臉像皮球般踢下去,沒有停止的意思。傑夫及時抓住蘭迪的腳,蘭迪頓時失去重心滑倒在地上。傑夫爬起來,跑去屋子,但被特洛捉住。
「需要幫忙嗎?」說完特洛揪住傑夫衣領,像擲鐵餅扔向屋門。玻璃造的屋門應聲碎裂,傑夫癱瘓在玻璃碎上。他嘗試站起來,但被蘭迪一腳踢倒。蘭迪不斷地踢,直到傑夫開始吐血為止。
「起來啊,免崽子,打我啊。」他揪起失去氣力的傑夫,把他拋向廚房,並用餐桌上一樽伏特加砸落他的頭上,鮮血四濺。
「拜託啦,傑夫,看看我」傑夫抬頭,難以分辨那些是血,那些是淚水。「我是那個令到你弟弟入獄的罪人,但你現在只可以像死狗般癱在地上,你覺得羞愧嗎?」
傑夫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那種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比以前更加強烈,幾乎可以實實在在感受到。他仿佛聽到腦海中發出清脆的咔一聲,所有理性的思維都破碎了,就好像他的頭顱般。他現在只剩下一種慾望,一種殺戮的慾望。
「哦,你終於起身啦。」蘭迪嘲諷地說:「大家看,他起身了。」蘭迪衝向傑夫,想給他最後一拳。
傑夫突然像獵豹般敏捷,迅速地捉住蘭迪的揮拳,再把他轟一聲摔在地上。被突如其來的反擊嚇得目瞪口呆的蘭迪還未可以給反應,傑夫一拳扎實地打在蘭迪的胸腔,還要是心臟的位置。被猛擊的心臟頓時停止跳動,蘭迪伸出雙手,嘗試吸入空氣,發出垂死的撕吼聲。但傑夫沒有理會他,繼續一拳一拳打落他的心臟,鮮血像噴泉般由蘭迪的口不斷湧出。直到蘭迪躺在地上,沒有再掙扎,變成靜止的屍體為止。
房屋內原先所有的尖叫聲隨蘭迪的呼吸停止時也一起靜下來。大家鴉雀無聲地望向傑夫,眼神充滿惶恐。基恩和特洛兩人互換眼色,立即用槍指向傑夫。傑夫看到槍頭指向自己,立即住樓梯奔跑。砰砰槍聲在他身後響起,但沒有一發射中他。當最後一發子彈都射完時,他倆換上彈簧刀,追上二樓。傑夫躲在二樓的廁所內,折走毛巾架的鐵管作武器,靜靜等他的敵人進來。
特洛揮舞手中的利刃,但全都被傑夫躲開。傑夫快速一棍打在特洛的天靈蓋上,肥大的身軀頓時倒下。剩下來的基恩比特洛靈敏得多,但也沒有維持得太久。很快傑夫一手抓住基恩的喉嚨,把他瘦削的身軀推向牆壁。基恩兩腳離地,亂蹬亂踢。木架上的一桶漂白水被他踼下來,淋在他倆的頭上。他們倆因痛楚一起尖叫,但憤怒使傑夫較能忍受痛楚。他揉一揉眼睛拿回視力,立即拿起鐵管,瞄準坐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基恩的眉心,咔一聲插入他的頭顱。
鐵管未能使基恩立即死去,一抹不祥的微笑掛在他的臉上。
「有什麼那麼可笑?」傑夫質問說。那一刻,傑夫幾乎清醒過來,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有什麼那麼可笑?」基恩氣若游絲地說:「你忘記你身上那些是什麼?」傑夫醒覺自己身上都是酒精和漂白水,但已經太遲了。基恩用最後的氣力,將點燃了的火機扔在傑夫身上,死時還臉帶嘲諷。
火舌瞬間吞噬了傑夫,傑夫轉眼間變成了一個火人。烈火燒開他的皮肉,漂白水則侵蝕他的肌肉,陣陣錐心的痛使他發出悽厲的嚎叫。他衝出浴室,邊跑邊叫。在樓梯時不小心被小彈殼絆倒,滾落樓梯。大廳所有人見到變成火人的傑夫都撕聲尖叫。傑夫在地上翻滾,最終連掙扎的氣力都失去,軟癱在地上。他最後一眼看到是悲痛欲絕的母親和其他家長努力把他身上的火撲熄,之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當傑夫醒過來時,發現層層紗布圍繞住他的臉,蓋過了他所有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也無法呼喊。他感覺到自己兩隻手臂也被許多繃帶纏繞,而且傷痕遍佈全身。傑夫嘗試坐起來,但卻不小心跌下插在身上的注射器。此時,有人剛巧由門外進來。
「我不認為你可以那麼快下床。」那個剛進來的女人把他帶回床上並把針筒插好。傑夫腦海一片混亂,對身處的環境一無所知。好有一會兒,才知道那把聲音的主人是媽媽。
「寶貝,你感覺如何?」她問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警方認為蘭迪是所有的襲擊的真兇,他們決定把阿柳放出來啊。」這個消息幾乎令傑夫興奮得由床上跳起來,但他及時提醒自己身上還有插管。「他明天就會回家,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再一起玩了。」
他們又閒扯了半個小時,瑪格麗特給了傑夫一個擁抱了便走了。
接下來數星期,傑夫的家人幾乎每天都會來探望他,和樂融融。當折繃帶的日子終於來到,傑夫的家人全部人都在場,準備和傑夫慶祝。當醫生幫傑夫折繃帶時,他的家人都在房外。他們決定等傑夫臉上最後一片繃帶折下時才進來觀看。
「我們已經儘力了。」那名醫生拋下一句後便匆匆離去,留下傑夫一家人。
當他們看到傑夫的樣子,瑪格麗特首先撕破喉嚨尖叫出來,阿柳和彼得的表情則像挨了一巴似的。
「發生什麼事?我的樣子發生什麼事?」驚恐萬分的傑夫立即衝向廁所。他從鏡子看到自己的樣子…嚴格來說,已經不稱得上樣子。原本棕色的頭髮被燒成烏黑色,皮膚剛熔解成塗改液般的慘白色。他的嘴唇也變成了深紅色的畸形肉團。他撫摸自己的臉孔,皮膚已經失去了血肉感,仿佛只是張由發霉皮革製成的面具。他的家人在他的身後,樣子既痛苦又驚慌。
「都不是那麼差..」阿柳嘗試安慰他說。
「不差!當然不差!」傑夫尖聲說。「簡直是完美!」傑夫的反應像一拳打落他們的胃子,令他們感覺更加糟糕。接著,傑夫開始歇斯底里地狂笑,笑聲又尖銳又可怕。瑪格麗特暼到傑夫的左眼和右手都不自然地抽搐。
「傑夫,你還好嗎?」瑪格麗特哽咽地說,淚水滾滾流下。
「好?我從未那麼開心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我,這張臉簡直和我是絕配!」傑夫輕輕拍打自己皮革般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笑起來。究竟發生了怎麼一回事?只有傑夫自己才清楚。由他把拳頭砸落蘭迪的心臟那一刻開始,那隻一直埋藏在傑夫最深處的怪獸,那隻嗜血成性的怪獸,終於脫籠而出,甚至完全取代了他原有的人格。那時候,傑夫的家人殊不知以前那個頑皮但善良的傑夫已經不存在了,眼前的只是一台瘋狂、毫無人性的殺人機械。
「醫生,我的兒子…無事嗎?你知道…」瑪格麗特用手指向他的腦袋。
「不要擔心,很多短時間內服用過多止痛藥的病人都會有這種情況。如果這種失調的情況持續兩星期,才把他帶回來。我們會有心理醫生和他做測試。」
「多謝你,醫生。」其實醫生的話語沒有使瑪格麗特安心下來,但目前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了。「傑夫甜心,我們回家啦。」
傑夫把頭由鏡子轉過來,臉上仍然是那副詭異的笑容,瑪格麗特不自覺把視線移開。「口,媽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傑夫毀掉了的口開開合合地說。
當他們離開時,傑夫堅持要穿回派對那天的黑色長褲和白色連帽衫。那套衣服一直都放狂醫院,縱使血跡已經不見了,但瑪格麗特和彼得看到傑夫回復派對那天的打扮,內心的不安更加強烈。畢竟,他們目睹自己的兒子當天如何像屠夫般殺了三個孩子。
他們回家途中,車內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有傑夫偶爾發出的訕笑聲。他們回到後家,阿柳和彼得把傑夫的行李放好,瑪格麗特則幫傑夫換衣服。完事後,他們便和傑夫說晚安,傑夫繼續用那張恐怖的獰笑回應他們。當房門關上後,三人不禁嘆息起來,對於前路感到迷茫。經過折磨人心的一天,他們也累了,不久便各自回卧室睡覺。希望睡一覺後,明天事情會有好轉。
當時沒有人意識到這會是他們人生最後的一個晚上。
當晚凌晨, 傑夫一家人都睡得不好。瑪格麗特是第一個人聽到廁所傳出奇怪的呻吟聲,好像小孩哭哭啼啼的聲音。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向浴室。浴室的燈光亮著,在黑暗的走廊映照出一個人影。她在門邊慢慢住內窺探,只見傑夫背向著她,不知道在幹什麼。
當傑夫轉過來時,瑪格麗特輕聲尖叫了出來。眼前的傑夫正用一把生果刀在自己已經毀爛的胸膛上畫出一個笑哈哈圖案,鮮血還由笑哈哈的嘴角緩緩流下。
「願主賜福,傑夫,你在幹什麼﹖」瑪格麗特失聲地說。
傑夫愣然地望著瑪格麗特,好像她問了什麼愚蠢的問題。「媽,我不可能長期都笑著,我的嘴巴會累。現在只要忍痛一會兒,我就可以永遠永遠地笑出來了。」
陷入驚恐的瑪格麗特已經沒有理會傑夫說的話。她出神地望著他的眼睛,好像少了什麼…
「 天啊﹗傑夫﹗你的眼睛﹗」她發現原來傑夫兩隻眼睛的眼皮都不見了,原本眼皮的位置只留下一團燒焦了的皮。
「哦,你發現這個了。當我疲累時,眼睛就會不自覺地合上,那麼我就會看不見我的新樣貌﹖」他的語氣好像只不過說臉上長了顆青春痘。「所以我把眼皮燒掉了。那樣我就可以永遠看見自己的樣子了﹗」
「媽媽,有什麼問題﹖你的臉色不是太好。難度我的樣子不漂亮嗎﹖」
「漂亮,當然漂亮啦。」驚惶失措的瑪格麗特和自己說一定要保持冷靜。她的兒子,或者曾經的兒子,已經瘋了。如果這時候她說錯了什麼,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你真的好漂亮。等我叫醒你的爸爸,讓他看看你的新臉孔。」她說完便走去睡房,步伐儘力維持平穩,不讓自己跑起來。
瑪格麗特覺得返回睡房的路好漫長。她不敢回頭看,生怕看到傑夫在後面,手持利刃的樣子。當終於回到睡房,她立即把彼得搖醒。
「老公,老公,快點醒,我們要拿把槍出來。傑夫他…」
話說到一半,瑪格麗特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傑夫,手拿著滴血的生果刀,臉上仍然掛著那副邪惡的笑容。
「媽媽,你說謊。」傑夫的語調非常溫柔,也非常瘋狂。
這是瑪格麗特和彼得最後聽到的說話。之後傑夫衛過來,亂刀砍下,飛濺的血液在傑夫畸形慘白的臉孔上形成一朵朵血花。
阿柳突然由夢中驚醒,他夢到爸爸媽媽被傑夫殺掉,而且是殘殺那種。他坐起身,仿佛依然聽到父母的尖叫聲。他說服自己那些只不過是夢的殘像,便他閉上眼睛。準備大被蓋頭。
突然阿柳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他立即睜開眼睛,但傑夫的手已經摀住他的嘴巴。阿柳不斷亂踢亂蹬,他可以感到哥哥粗糙的手有力地按住自己,一切掙扎都是徒然。傑夫慢慢舉起沾滿雙親鮮血的利刃,瞄準阿柳的心臟。
「噓,」傑夫說﹔「睡一覺吧。」
這是補充的完整故事,可以看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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